我感到隊伍在向前移動，向前，向死亡。我聽到對岸的聲音，那些小子還活著，歡快的叫聲；我聽到那只老斑羚的聲音了，沒有絕望，中和而鎮(zhèn)定。這些聲音帶有召喚的魔力，我一步步向前無所畏懼。終于，輪到我了。時間總不饒人，跟不會可憐一個將要死的斑羚。所以，我從不祈求時間的寬恕。和我結成一對的那只小斑羚，嫩黃的小犄角上還不曾沾染灰塵。我記得，他剛落地時的模樣，那么小，粉紅的一團。現(xiàn)在由我來帶他走向對岸，走向生命。我們相視，我從他眼中看到了火焰，那種對生命的渴望，和當年我逃脫雌獅的利爪時的一模一樣。燒得我心頭火辣辣的疼。我回他一個肯定的眼神。然后，跳躍。眨眼功夫，他已一躍而起，我向前沖，用盡平生勁力。我微微躍起，完美的配合他的跳躍。至少在這一瞬間，我是鎮(zhèn)定的。接下來的痛苦遠遠超乎我的想象，他猛蹬在我的背中央，我聽到了脊椎崩裂的聲音，他的體重加上他的力量，震碎了我的五臟六腑。劇烈的疼痛從脊髓蔓延開來，像獵人拿著彎刀一刀刀剜開心臟。我?guī)缀鯐灹诉^去，我感到身體在急速下墜。但我仍忍住疼痛，望向對岸——一個未脫稚氣而矯健的身姿躍達彼岸。脊椎的斷裂讓我的下肢失去知覺，我沒有掙扎，也不后悔。飛速下墜時與氣流摩擦的聲音呼呼地響在耳邊——我竟然頭腦清醒。空中疾速墜落的我看到懸崖底部同伴們的尸體，我想，我將要下來陪他們了。墜落。我閉上了眼。骨頭一根根斷裂的聲音，咯咯作響，靈魂在一點點抽空，意識在一點點消沉。朦朧中我看到了她，她一襲黑衣，朝我微笑，緩緩走來。不見，世界，不見，一切。一片安靜，一片黑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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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二:席鉞華